“嘿,哥们儿,你好啊!我问你哈,是家忠不?”
加代一听这称呼,心里头那个滋味儿,既亲切又有点陌生。因为这“家忠”的小名儿,也就家里长辈、亲戚、发小还有那几个并肩作战的战友才叫。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,早没人这么喊了。
加代随口就问:“哪位呀?”
“家忠,你可能都不记得了,我姓杨,杨振军。”
这一提,加代的记忆嗖的一下回到了十多年前当兵那会儿。杨振军,他的老战友,上下铺的兄弟。记得有一回,哥几个喝高了,跟外面的小混混干了一仗,把一个家伙的胳膊腿都给弄折了,人家不依不饶告到部队。杨振军愣是一个人全扛了,跟连长说跟他人没关系。为啥呢?用他的话讲,“你们家条件都不错,我家里啥也不是,留在部队也没前途。我替你们扛了,将来你们发达了,别忘了我就成。”结果,杨振军因为这个事儿,被处分了一年半。
加代激动地说:“军哥?是你吗,军哥?”
“加忠,我找了好久,问了好多人,才问到你的电话。你现在在哪儿呢?”
加代说:“我还在四九城呢,你呢?”
杨振军支支吾吾地说:“军哥,这事儿我不好说。”
加代一听,连忙问:“军哥,有啥事儿直说,能帮的,我肯定帮。”
“家忠,我来了四九城了。”
“你来四九城了?在哪儿呢,我去找你?”
“我在车站旁边的小旅馆住了两天了,一直找你电话,今天才算找到。我问了一个战友,他说跟你不咋联系了,但听说你在四九城混得不错。军哥实在是没办法了。你要是方便,就来一趟吧。”
“你等着,我马上过去。”加代边说边急着穿衣服要出门。
敬姐一看,问:“你这是咋了,火急火燎的,谁啊?”
加代说:“我铁哥们儿,杨振军。” 加代跟敬姐聊起了杨振军以前的事儿。敬姐一听,就问:“那时候你们咋不站出来担着呢?”
加代苦笑:“这能比试吗,媳妇?”敬姐被噎住了,只好说:“那要不把他接到咱家,我做几个菜招待招待。”
“先别急,我出去瞅瞅。”加代说完,开着车就奔杨振军说的那家旅店去了。到了地方,把车一停,溜达着就过去了。
到了旅店门口,加代瞧见一个人,短头发,穿着老土的夹克,抽着没滤嘴的烟,看着挺落魄的,瘦得皮包骨,模样还有点儿像当年的杨振军。加代一喊:“军哥,军哥!”
那人一回头,俩人一对眼,“忠弟!”眼眶子立马就红了,抱一块儿好一顿亲热。加代问:“军哥,这么多年没见,咋瘦成这样了呢?”
杨振军说:“加忠,你吃没吃饭呢?”
“没呢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你爱吃啥,旁边有个面条店,味儿不错,我吃了好几回了。咱去吃面条去,边吃边聊。”
“走!”加代一挥手。
俩人找了个小面条馆,点了两碗面,两瓶二锅头,还有十个肉包。面条和包子一上来,杨振军就说:“咱哥俩喝点!”
俩人一人一瓶二锅头,杨振军一口气喝了大半瓶,加代也跟着干了。加代问:“军哥,这些年你都干啥去了?咋不来四九城找我呢?”
杨振军把酒喝干了,叫过服务员:“再拿两瓶酒来,有免费小菜给咱夹点儿。”
加代一看,说:“再点俩菜吧,军哥,我请你。”
杨振军摆手:“不用,忠弟,我比你大,我请你是应该的。你想吃啥?”
加代说:“那就再来俩荤菜。”
“行,就按我弟说的上。”杨振军从兜里掏出二三百块钱,往桌上一拍,“今天咱就吃这些钱!”
加代想说啥,杨振军打断他:“我记得你是当过兵的,条件比我好,别跟我客气。” “你们啊,一个个都抠门得很,不肯掏钱。记得那时候,津贴一到手,我就张罗着请你们吃饭喝酒,真把你们当亲弟弟待。”加代笑道,“你这人,性格还真不错。”
两瓶二锅头下肚,话匣子就打开了。杨振军问加代:“家忠,这些年你都忙活啥去了?”
“嗨,也没干啥大事,就开了个小餐馆,混混日子。”加代回答。
“餐馆生意咋样?”
“挺好的。”加代又问,“军哥,你现在住哪儿呢?”
杨振军叹了口气:“我哪儿还有家啊。你没忘吧,我还没退伍时,爹妈就没了。那时候你还给我家寄了五百二十块钱,我一直没还你呢。”
加代摆摆手:“军哥,那些就别提了。”
杨振军接着说:“前年,我姐也出车祸走了。你说,我还有家吗?真的,这些年我就是吃苦过来的。今天来见你,我其实挺犹豫的,也没想到你能来。半个月前我去德州,大伟都不愿意理我。我这腿是怎么断的?还不是为了保护他!唉,不说了,咱们干一杯!”
喝了口酒,加代问:“军哥,你是不是遇到啥难事儿了?跟我说说。”
杨振军把酒瓶往桌上一搁:“家忠,我也不提以前了。就求你一回,这些年我从没求过人。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哥,就借我八万块钱。我现在这样子,穿着打扮比不上你,腿还瘸了。你要是能瞧得上我,就帮帮我。”
“军哥,我一直把你当亲哥。”加代说完,直接打电话给王瑞,让他送二十万过来。
跟着杨振军回到旅店,王瑞把钱送来了。杨振军眼里泛着泪花:“家忠兄弟,你连问都不问就把钱借我了?”
加代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我问啥呀?你当年为了我们进去一年半,这份情,多少钱都买不到!” 哎,加代,我得跟你唠唠。我不怕你笑话,我在里面蹲了七年。”
加代一听,愣了愣,问:“咋就蹲七年了呢?”
杨振军叹了口气:“你知道我是沈阳的,跑大连上了七年‘社会课’。一提这事儿我心里就憋屈。”
加代拍了拍他肩膀:“军哥,你慢慢唠。”
振军接着说:“七年前,我谈了个对象,结果她跟人跑了,还嫌我穷。我一气之下就想出去挣钱,可她不乐意,非得给我戴顶绿帽子。被我撞见好几次,还骂我,说我啥也不行,还说我瘸腿。我一气之下,就把她男朋友眼睛给打瞎了,结果被判了十二年。在里面待了七年才出来。家忠啊,你问为啥借钱?我在大连认识个铁哥们儿,叫邹显卫,人称虎豹,特别讲义气。没有他,我可能都出不来了。他在里面罩着我,不然我得被欺负死。我这回来俩多月了,一直想着这份恩情不能忘。我现在虽然啥也不是,但咱是个爷们儿,不能忘恩负义。我就是出去借,也不能把人家给忘了。
家忠,我决定了,四九城是我最后希望。你要是不帮我,不借我钱,我就自己想办法,哪怕去偷去抢,我也得把这钱给邹显卫还上。”
加代一听,点了点头:“这才是爷们儿该干的事儿!军哥,大连那哥们儿谁呀?”
杨振军说:“你不认识,打架进去的,叫邹显卫,虎豹就是他。”
加代一听,明白了:“军哥,你是为了还他钱才借的呀?”
杨振军点了点头:“对,他在里面那么帮我……”
加代拍了拍桌子:“行!军哥,你别急着走。在四九城待几天,我带你去买几身衣服,跟我回家认认门。以后再来四九城,咱就是一家人!” “振军哥,你直接上我那儿找我呗。”加代说道。
杨振军摇摇头:“兄弟,我这次不去了。等我回大连把事情都处理好。我跟人家说了,只要能出去,一出去就把钱给人家还上。咱爷们儿,说话算话。等事情办妥了,我再回来找你。”
加代理解地点点头:“行,哥,那我就不强求你了。那咱吃完饭,我带你去买身新衣服咋样?换个新面貌,回去也好有个新气象嘛。”
杨振军一听,乐了:“行,那我就听你的。忠弟,这次又要你破费了。”
“嗨,小事儿,小事儿。”说着,王瑞拿着二十万走了过来。加代给王瑞介绍:“这是军哥。”
王瑞赶紧打招呼:“军哥,我叫王瑞,是加代的兄弟。”
“你好,你好,老弟,我叫杨振军。”
加代拍拍杨振军的肩膀:“军哥,兄弟我这儿不多,先给你二十万应应急。啥时候有了啥时候还,没有也不用还,弟弟不急。”
杨振军坚决地说:“兄弟,我是来借钱的,说八万就是八万。这是你借给我的,我给你打个欠条都行,能借给我,哥就已经很感激了。”
加代摆摆手:“别磨叽了,先把钱拿着,该办的事儿得办,该交的朋友也得交。等你办完事回四九城,还没去过我家呢,我在四九城等着你,快点回来啊。”
“忠弟,这钱我用不了这么多。”
“你先拿着。你来一趟四九城,欠人家八万还八万,手里总得留点余钱。听我的,拿着用。军哥,出门在外,得多准备点钱。”说着,加代拉着杨振军上了王瑞开过来的奔驰车。
坐在车里,杨振军心里五味杂陈,自卑感油然而生,也不说话了,感觉跟加代像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到了商场,加代给杨振军挑了两套衣服,又找了个理发店让他理了理发。俗话说,人靠衣装佛靠金装,换上新衣服,整个人都不一样了。杨振军剪了头发,整个人都不一样了。加代让王瑞帮他买了张去大连的车票。
送杨振军到车站时,他摆摆手说:“家忠,哥记着呢,咱俩这感情,一辈子的事儿。等哥混好了,绝不会忘了你。”
“哥,早点回来啊!”
上了火车,杨振军就开始打电话:“卫哥,我是振军啊,还记得我不?”
“哎呀,是你啊......”
“卫哥,我现在火车上,正去大连找你呢。”
“你不是都解决了吗?咋又跑回来了?”
杨振军叹了口气:“哥,这事儿电话里说不清,见面再聊。你等我啊,别走了。”
“行,我等你。”
杨振军这电话是打给正在“社会大学”念书的虎豹。虎豹在里头可威风了,来去自如,住的还是精装修单间。
到了虎豹念了七年的“大学”门口,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了。看门的一摆手:“哟,你怎么又来了?”
“兄弟,我来看看卫哥。”
“行啊,够意思。登记一下,进去吧。”
过了二十来分钟,杨振军见到了邹显卫,大伙都叫他虎豹。
虎豹瞅着杨振军,直言不讳地说:“你这次出去就别再回来了,这地方不吉利。你刚出去没多久,咋又跑回来了?没必要啊!”
“哥们儿,我一直没忘你的恩情。你在里面帮我花了三万八,让我提前出来了。而且,你在里面没少关照我。我现在出来了,借的钱我得还给你。”
虎豹摆了摆手:“我就没指望你还。振军,我觉得你够意思,讲义气,所以才帮你。咱都是爷们儿,这有啥?你听我的,你这钱是借的,赶紧还人家,或者留着自己用,我在里面啥都不缺。”
“不行,大哥,说啥我也得还你。我还你八万,不止三万八。”说完,杨振军把钱摆在了桌子上。
虎豹一看,心里更加瞧得上杨振军了,这人太讲究了。他问:“你打算怎么还这钱?”
杨振军说:“那是我自己的事,就是卖血我也得还上。”
虎豹一听这话,问道:“那你出去后打算干啥?”
杨振军说:“也没啥大计划,先找个工作呗。”
虎豹说:“那你这样,今天有检查的,我出不去。你今天别走,就在门口找个旅店或者澡堂子住下,等我一天。明天我打个招呼,出去陪你喝点,咱好好聊聊,咋样?”
“行,那我等你,卫哥。”
“你等我。”虎豹拎着那八万块钱回去了。杨振军也出了门,找了个便宜的旅店住下了。
第二天上午十点多,邹显卫出来了,直奔旅店,看见杨振军正坐在里面抽烟等着呢。虎豹一招手:“振军,咱俩出去说。”
杨振军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。虎豹问:“腿还疼吗?”
“还行,就是走路不太利索。”
虎豹叹了口气:“哥啥也不说了。我在大学里这些年,啥人都见过。有的人,出去前说得天花乱坠,一出去就变了样。但你,振军,你是个例外。” “哎,你说说,出去了打算怎么对我好,具体怎么帮我,结果一个个的,都没影儿了。就你,虎豹我没白交,真的,来,咱哥俩今儿个不醉不归!”
虎豹这会子因为那档子黑道上的事儿,栽了,没个出头之日,虽然在里头混得还算开,也能捞点外快,但也就小打小闹,没啥大钱。
虎豹和杨振军找了个挺上档次的馆子,杨振军一口气点了一桌子的鱼肉好酒,虎豹瞅着,打趣道:“嘿,兄弟,你这是走大运了?”
杨振军摆摆手:“啥大运不大运的,哥,我跟你说实话,这钱我是借的。”
“跟谁借的啊?”
“我一个战友那儿,我找了好几个战友,一个个都不搭话,有的甚至面都不露。最后这个兄弟,二话不说,给了我二十万。我给你八万,自己还留着十二万呢。哥,吃完饭,咱找个地儿洗洗澡,唱唱歌,我请!”
虎豹拍了拍杨振军的肩膀:“兄弟,你这份心我领了,钱你留着。既然你哥们儿能这么帮你,你听我一句劝,能一下子拿出二十万的人,绝非等闲之辈。这年头,愿意借钱给人的人,都不简单。我给你说,时代变了,不再是那种靠拳头说话的日子了,现在讲的是钱,是人脉。有这样的资源,你得学会用,哪怕从最底层开始,跟着人家混,也比你自己瞎折腾强。你得听我的,我以前在大连也是混过的人,玩过社会。别看我现在在这儿‘进修’,以前我还是有点分量的,大连这些道上的人,老的少的,我几乎都认识。所以,你得听我的,把这条线拽紧了,这么好的机会,一定得用上。”
“行,哥,我明白了。”俩人从晌午喝到天黑,都快七点了,一人喝了小三斤白酒,脑袋都晕乎乎的。虎豹摇摇晃晃地说:“兄弟,哥手头不宽裕,今儿个出来就带了个万把块钱,但我得让你瞧瞧哥的本事。我总说,我以前在大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你就是体会不到。咱出去找个地儿,你瞧好了,我安排,别跟我抢!在大连,我虎豹……” “这是我的地盘,我说了算,你别跟我抢!跟我来。”
虎豹带着杨振军来到了中山区的富林娱乐城,这地方以前在中山区可是响当当的,啥服务都有,啥项目都全。一到门口,保安就愣了:“哎哟喂,这不是豹哥嘛!咋来了?”虎豹摆摆手:“嘿,兄弟,里面人多不多啊?”
“还行,但你一来,服务肯定到位。”
“好嘞,那我可就进去了。”
虎豹领着杨振军找了个离舞台近的地儿,打算再喝两杯,然后找个地儿洗个澡,好好放松放松。
喝着酒,虎豹对杨振军说:“军子,这次出去,你得记住,干啥都不能犯法。现在这社会跟以前不一样了。九几年那会儿,你有胆儿,在里面靠点儿势力,玩点儿狠的,耍点儿横的,老师都得给你点儿面子。可现在,这大学是越来越不好上了。就算是玩玩钱都不行,法律严得很。记住我这句话。”
“哎,记住了,记住了。”
话音刚落,那边儿坐着个看场子的,五十四五岁的老江湖,季昌,他歪着脑袋问旁边的人:“是他吗?你看准了没?我去叫他!”然后大声喊道:“哎,虎豹,虎豹!”
虎豹一回头,里面光线太暗,看不清,就问:“谁啊?”
“你他妈眼瞎了?我在这呢!”
“哎哟,季哥!”
季昌一招手:“过来,过来,你咋在这儿呢?过来坐会儿。”
虎豹转头对杨振军说:“咱俩过去敬杯酒。”
俩人端着酒杯就过去了,虎豹一摆手:“哎呀,季哥,哎呦,三哥也在啊,玉哥也在呢!”杨振军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,没说话。虎豹给介绍:“这是我兄弟杨振军,讲究人,我在里面的铁哥们儿。”
季昌一看,就问:“腿咋了?”
虎豹说:“这腿啊......”
季昌说:“行,行,虎豹,你坐着,我问点儿事儿。老弟啊,没座儿了,你站会儿。”
杨振军看了一眼,啥也没说。虎豹转过头,瞅着振军。季昌摆了摆手:“甭瞅他,你过来,我问你点事儿。你现在不还在大学里头混呢吗?”
“是啊,我还在里头呢。”
“你判了多久?”
“没期限。”
“哟呵,你小子挺能耐啊。没期限,说出去就出去?别人跟我提这事儿,我还不信呢。你在里头认识啥大人物不?”
“我谁也不认识啊。”
“少跟我装蒜,我找你有正事儿。”季昌说道。
季昌有个老弟,姓胡,因为把人打成重伤,进去仨多月了,也是没期限,跟虎豹在同一个学校的二监区关着呢。
季昌对着虎豹说:“你打听打听,看能不能给他整个保外就医啥的。外边的事儿我都摆平了。现在这大学里头不好整,有人跟我提过,说你在里头挺吃得开的,你给我想想办法,把他给我弄出来。”
虎豹一听,乐了:“季哥,你这是逗我玩儿呢吧?”
“我怎么逗你玩儿了,你不是在里头挺牛逼吗?你给保出来吧,要是能办成,算你牛逼。”
“季哥,我真办不了。我就是跟大家处得还不错。你那个兄弟,我真没办法。要是三五年,十年以下的,我帮你说和说和还行。你这整个无期,让我办保外,这不是扯犊子嘛?我自己都保不了外头呢。”
季昌一听,急了:“CNM,你是不是跟我们耍心眼呢?虎豹,你开个价,多少钱你能给办了?”
虎豹摆了摆手:“季哥,咱都是道上混的。这事儿我真办不了,多少钱也办不了,没人敢接这活儿。”
季昌瞅了瞅一旁的玉哥:“我说啥来着!老玉子,这孙子白搭。你要说以前,在大连五彩城那边提虎豹,还算个人物。这孙子,家都被抄了,你还老跟我提他在里头多牛逼,多好使。好使个屁啊!”
虎豹瞪着季昌。搁二000年以前,有人敢这么骂虎豹,虎豹早把他胳膊腿给卸了。可如今啥年月了,虎豹是啥身份?没期限,能出来喝口酒,溜达溜达,买点东西,已经够牛逼哄哄的了。 这事儿明摆着,打架?那是不可能的。一旦动了手,人家随便找个关系,我就纳闷了,那家伙怎么还能逍遥法外,他不是被判了无期吗?怎么就给放出来了?这事儿你得给我解释清楚,换谁听了都得一头雾水。
以前威风凛凛的虎豹,现在被人指着鼻子骂,急得满头大汗,愣是一声不敢吭,只能点头哈腰的。季昌瞅了一眼,说道:“挨骂心里不舒服了?得嘞,虎豹,你保外就医的路子是走不通了,那你就想办法把我那兄弟调你们区去当个号长,这不难办到吧?”虎豹低着头,一声不吭。
“麻痹的,跟你说话呢!”季昌说着,上去就给了虎豹一巴掌。
虎豹咬着牙,强忍着说道:“季哥,咱们以前也算有过交情……”
“我认识你是谁啊?你给我办过啥事儿?这事儿你要是不给办,嘿,你不是能出来吗?我告诉你,我就找一群小孩,天天在你们大学门口候着你。只要你敢露头,就揍你,你信不信?我看你还敢不敢出来,你还敢还手?只要你敢露一次头,我就揍你一次。也不往死里打,不管你躲哪儿,见一次打一次,脸上给你留几个巴掌印。你办不办?”
虎豹一脸可怜样,说道:“季哥,我以前跟你们关系也还行吧。我现在在里面,啥也不是了,不至于这么欺负我吧?我哪点对不住你了?”
“虎豹,麻痹的,我跟你说……”季昌又要开骂。
虎豹没敢再吭声,可旁边的杨振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,抄起一个酒瓶,照着季昌的太阳穴就砸了过去,季昌“咚”的一声就倒在了椅子上。旁边的玉哥一看,连忙喊道:“哎,兄弟,兄弟……”
杨振军手里拿着半截酒瓶,照着玉哥的肚子就捅了过去……
三哥见状,连忙往后退了几步,大喊道:“快来人,快来人!”
二十来个保安冲了过来。三哥一指,“给我打,打他们两个!”
虎豹一看这架势,连忙喊道:“快跑,快跑!”
可已经来不及了,还没跑到门口,虎豹的后背就挨了一下子,直接趴地上了,连气都喘不上来了。瘸腿的杨振军还在那儿比划呢,结果后脑勺也挨了一下子,立马就倒在了地上。虎豹被那帮内保一顿暴打,拳脚如雨点般落下。季昌这时也晃过神来,手捂着肿起的脑袋,骂道:“奶奶的,打我的人哪儿去了?”他指着杨振军,“给我把他那条好腿废了!”
虎豹躺在地上,疼得直哼哼:“季哥,打我,打我,别打他,他的腿已经瘸了。”
一个小弟冲过去,抡起镐把,砰地一声砸在杨振军的好腿上。杨振军惨叫一声,腿断了。
季昌瞪了虎豹一眼:“我打了你,事儿你还得给我办。记住了没?”
虎豹连连点头:“记住了,记住了。”季昌又扇了虎豹几个耳光:“滚吧,带着你的瘸腿滚!”
虎豹忍着疼,抱起杨振军,拦了辆车直奔医院。到了医院,他顾不上自己一身的伤,先把杨振军送进了抢救室。这时他才发现,杨振军带来的包不见了,自己身上就剩下一万多块钱了。
等了半个多小时,医生出来了,一看虎豹满头的血,说:“你也看看吧。”
虎豹摆摆手:“我没事儿。”
医生问:“你是家属吗?”
“我是他兄弟。”
“那你把脸洗一洗行不行?看你比他还严重呢。”
“我真没事儿,我兄弟咋样了?”
医生说:“他颅内有淤血,先看看抢救效果,不行的话得开颅。”
虎豹一听,急了:“大夫,你可别吓我,你赶紧抢救,钱不是问题,我想办法。”
医生说:“那你先把三万住院费交了。”
虎豹说:“你先抢救,我马上交。”
虎豹开始打电话借钱。想当年,别说三万,就是三十万,他一个电话,立马有人送钱来。可现在呢?他连打了六七个电话,都没人接。
终于有一个接了:“虎豹,咋了?”
“哥们儿,借我点钱行不?”
“我没钱。”
虎豹说:“我就借两万。”
“我跟你说实话,虎豹,你现在在我这儿连两千都不值。你怎么还我?连个期限都没有。” “你打算咋还我嘛?这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儿。我咋借给你嘛?借了不就是等于直接给你了?”
虎豹一听,急了眼:“就算我直接拿了又能咋的?我以前没少帮你吧?”
“别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,那都是老黄历了。以后你还能帮上啥忙?不好意思哈,咱得现实点!”说着,“啪嗒”一声,电话那头就挂断了。
虎豹被逼得走投无路,心里也闪过一丝念头:算了,不管了!可转念一想,又觉得不对劲。毕竟杨正军出去了也可以当这事儿没发生过,但他不仅借了钱,还想着回来双倍还我。
这下可咋整?虎豹一咬牙,决定先不想那么多,打了个车直奔医院外面。
虎豹急匆匆跑回大学,一间宿舍一间宿舍地敲门借钱,忙活了三个钟头,东借西凑总算是凑够了两万六千多块钱。加上自己手头的一万多,他火急火燎地跑回医院,交了三万住院费,这时都已经凌晨四点了。好在杨振军的命算是保住了,医生说淤血从耳朵里排出了不少,人没啥大碍,但啥时候能醒,那就得看他自己了。
虎豹找到个护士,诚恳地说:“我手里还有六千多块,都给你。我今天得回学校,明天再过来。你帮我照看一下他,行不?”说着,把钱硬塞给了护士。
回到学校,虎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。第三天,他跟学校请了假,又把杨振军给的八万块钱取了出来,还了同学两万六,揣着剩下的五万四又回到了医院。
一进病房,他就坐在病床边上陪着杨振军。医生查房时,虎豹忙问:“住院费还够不够?不够我再交。”
医生说:“那你再交两万吧。”虎豹二话不说,又去交了两万住院费。
晚上十点左右,杨振军终于醒了,手动了动。虎豹赶紧问:“振军,脑袋还疼吗?”
“我感觉脑袋空空的,好像后脑勺没了。”
虎豹心疼地说:“兄弟,你后脑勺挨了一下狠的,我对不住你。”
“哥,别这么说,我心甘情愿的。你又请假了吧?”
“你都睡了两天了,我隔一天又请假过来的。兄弟,我现在混得不好,要是我混得开,多少钱我都给你。你为了我……”虎豹说着,声音都哽咽了。
杨振军一看,连忙说:“哥,你这是干啥?我说话都没劲儿,你别这样。”
虎豹擦了擦眼泪,说:“兄弟,我对不住你。你刚出来,就因为我,腿被打折了。我也没本事,搞不定他们。但我跟你保证,我兜里剩下的这三万多块钱,你先用着。我一定想办法再给你凑二三十万,让你做个小生意。”
杨振军感动地说:“哥……” “你先别插手这事,我一分钱都不要。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。没事,哥,你该走就走,不用顾虑我,我啥事儿没有。”
虎豹正说着,手机响了,他接起来:“喂?”
“我还得说几遍?我兄弟还在里面呢!你到底啥时候给办?再不办,你也别想消停了,以后都别想出来!还有,你那兄弟不是在中山医院嘛?再不给我办,我让你俩都残废!听见没?赶紧给我办了!”
虎豹应声道:“行,我这就给你办。给我两天时间。”
挂断电话,虎豹对杨振军说:“振军,哥得回去给你筹钱。”
杨振军也听到了电话里的话,心里琢磨着,决定再去找家忠一趟。家忠能不能帮忙不好说,但再试试,哪怕只借二十万,将来我这条命都是他的。
杨振军拨通了家忠的电话:“家忠。”
徐远刚倒在地上,肩膀血已经渗透了半截袖子,可他咬着牙,硬是没吭一声。左帅红了眼,抄起手边一根钢筋就往外冲,被加代一把拽回来。
“别莽!”加代低声吼,“他们人多,咱得占个地利。”
杜崽已经蹿到窗边,把窗户推开一条缝,眯眼往外瞅:“哥,他们分三拨,一拨砸工棚,一拨围铲车,还有一拨往办公室这边摸。老张在中间,脑袋包得跟粽子似的,正拿喇叭骂街呢。”
加代脑子转得飞快:“耀东,你带十个兄弟绕后,从材料堆那边摸过去,先断他们后路。左帅,你带五个人守楼梯口,别让人冲上来。杜崽,你跟我在二楼窗口,先敲掉拿二连发的。”
“哥,那玩意儿射程远,咱这儿就几根钢筋。”杜崽咧嘴,露出个狠笑,“不过我有主意。”
他弯腰从床底拖出两桶油漆,是那种工地刷警示线的红白漆,盖还没封。加代秒懂,冲他竖大拇指。
楼下老张的喇叭声更响了:“加代!缩头乌龟是吧?再不出来,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楼!”
话音未落,二楼窗户突然泼下两桶油漆,正糊在冲在最前头的十几人脸上。红白相间的油漆混着刺鼻的化学味,呛得一群人当场捂眼乱窜。老张没防备,也被溅了半脸,红漆顺着纱布往下淌,像刚扒了皮的猪头。
“就是现在!”加代一声令下,左帅率先从楼梯口蹿出,钢筋横扫,直接撂倒两个拿砍刀的。杜崽跟在后面,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工地用的射钉枪,砰砰两声,钉子钉在对方脚背上,疼得那人原地蹦高。
张哥抹了把脸,怒吼:“给我上!往死里打!”
可加代这边早有准备。耀东绕后的十人已经摸到对方车尾,见他们注意力全在前头,突然发难。钢管、扳手、甚至工地用的水准尺,全往膝盖、脚踝招呼。老张的人顿时乱了阵脚,后排往前挤,前排往后退,一百五十号人挤成一团,反倒施展不开。
加代趁乱冲到一楼,手里攥着根一米多长的撬棍,专挑拿二连发的下手。他个子不高,但动作极快,撬棍一挑一砸,枪管子就歪了。有个小子刚想抬枪,被加代一棍敲在手腕上,骨头“咔嚓”一声,枪掉地上,人抱着胳膊嚎。
“张老板!”加代踩着翻倒的搅拌机,声音盖过混乱,“你不是要砸我工地吗?来啊!”
老张红着眼,从后腰摸出把短喷子,刚要抬手,左帅从侧面扑上来,一记飞踹把他踹得跪倒在地。短喷子走火,“砰”地一声打在天上,惊得工地外围看热闹的民工全趴下了。
“都别动!”加代用撬棍指着老张的脑袋,声音不大,却让全场静了半秒。老张的兄弟们举着砍刀,却没人敢再上前一步。
“张老板,”加代喘着气,脸上溅了点油漆,像抹了战纹,“昨晚在医院我就说了,想报仇找我。你现在带人来砸我兄弟的饭碗,是觉得我好欺负?”
老张嘴唇哆嗦,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:“你……你别狂!我后面还有人……”
“我知道,”加代冷笑,“刘局的小舅子嘛。可你猜怎么着?刚才我兄弟给刘局打了个电话,说你私调二连发,还扬言要烧工地。刘局现在正往这儿赶呢。”
老张脸色刷地白了。二连发是违禁品,真要查起来,够他喝一壶的。
加代蹲下身,用撬棍拍拍老张的脸:“现在两条路。一,你带人滚,明天上午十点,带上合同来我办公室,把地皮按原价转给我四哥。二,咱继续打,等刘局来了,看他是抓你,还是抓我。”
老张喉结滚动,半晌憋出一句:“你……你说话算数?”
“我加代说话,一口唾沫一颗钉。”加代站起身,冲自己兄弟一挥手,“都让开,让他们走。”
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。老张被两个手下扶起来,临走前恶狠狠瞪了加代一眼,却到底没敢放狠话。
等人走光了,徐远刚才呲牙咧嘴地骂:“哥,你咋不趁机废了他?”
加代递给他根烟:“废了他简单,后患无穷。刘局的小舅子真要撕破脸,咱在南宁就待不下去了。四哥这生意,还得长长久久地做。”
杜崽凑过来,神秘兮兮:“哥,我刚数了,他们掉地上那几把二连发,我让耀东藏起来了。回头交给刘局,够老张喝一壶的。”
加代笑了:“你小子,比猴还精。”
夜风一吹,工地上的油漆味还没散。左帅靠在铲车上,点了根烟:“哥,我总觉得这事没完。”
“当然没完,”加代吐了个烟圈,“但明天之后,就不是咱们求他,是他求咱们了。”
远处警灯闪烁,刘局的车终于到了。加代掐灭烟,迎上去,脸上已经挂上了笑:“刘局,这么晚还麻烦您,真不好意思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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